鴨  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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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第三章

進新房子的第三天,也是我開始新工作的第一天。 我上班的地方離住處很近,搭捷運只要四站而已。 

早上搭捷運上班的人很多,我一直很不習慣這種擁擠的感覺。 

還好如果不發生地震或淹水的話,車程只需七分鐘, 我可以很快脫離那種不知道該將視線放在哪裡的窘境。 

我的職稱是「副工程師」,聽起來好像有點偉大; 但一般工程顧問公司的新進人員,通常都是副工程師。 

進公司的第一天,照例要先找主管報到。 我的主管長得很高大,看來五十多歲,頭髮還健在,有明顯的啤酒肚。 

他很快讓我加入一組關於市區淹水和排水的工作群。 因為在這方面,我有一些工作經驗。 

第一天上班通常不會有太多的工作量, 我只要搞清楚男廁所和主管的辦公桌在哪裡即可。 

悲哀的是,主管的辦公桌在我身後,這樣上班時就很難摸魚。 

公司中還有一些女工程師,她們的打扮跟一般上班族沒什麼兩樣, 都是套裝和窄裙,還會上妝。 

以前在台南的女同事都是牛仔褲裝扮,脂粉未施。 如果她們穿裙子,那大概就是要參加喜宴。 

我想,如果以後跟台北的女同事搭計程車時,可能要幫她們開車門。 

不像以前在台南的女同事,她們跟你到工地時,肩膀會幫你挑磚頭。 健壯一點的,還會挑得比你多。 

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把現場的平面圖和基本調查資料,看過一遍。 

瞄了瞄手錶,已經是理論上的下班時間 - 六點鐘了, 可是整個辦公室卻沒有半個人有下班的跡象。 

我嘆了一口氣,看來所有的工程顧問公司都一樣,大家都在比晚的。 

只好打開電腦,開啟一個應該是工程圖的檔案, 交互運用「Page Up」和「Page Down」鍵,以免被發覺是在摸魚。 

當我又到捷運站準備搭車回去時,已經快八點了。 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我進捷運站前,還仔細觀察了一下防洪措施。 

捷運站通常在地下,如果不能防範洪水入侵,後果不堪設想。 

一般捷運系統的防洪措施,主要包括防止洪水進入的阻絕方式, 和萬一洪水入侵時的抽水方式這兩種。 

捷運站出入口的階梯高度,便是阻絕洪水進入的措施。 

另外還需配合防水柵門或防水鐵門來保護捷運站,必要時得緊急關閉。 

1992年5月8日香港發生暴雨時,便是利用這種措施發揮阻水效果。 

我坐在捷運站入口的階梯上,然後彎腰,用手指丈量階梯的高度。 

可能我的動作有些怪異,經過我身旁的人都投以詫異的眼光。 我只好站起身、拍拍屁股,走進捷運站。 

等車時,還是不由自主地越過黃線,想看隧道內的防洪措施。 從防洪設計的觀點而言,隧道內絕對不允許進水。 

不管洪水有多大,捷運站入口處的防洪措施都有能力阻絕洪水。 

除非是洪水來得太快,或是人為疏失無法即時關閉防水門, 才有可能導致隧道內進水。 

隧道內一旦進水,將嚴重影響列車行駛的安全, 此時防洪措施應以抽水為主,除了在隧道內設置排水溝外, 

還應在局部低窪地點,設置集水坑和抽水設施,以便緊急排水。 

我看了一會,發覺氣氛不太對,回頭一看,很多人正盯著我。 擁擠的車站中,只有我身旁五公尺內沒有半個人。 

我覺得很尷尬,退回黃線內,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 躲避所有異樣的眼光。 

但我突然又想起,對這座城市而言,我是陌生人,不會有人認識我。 

所以我也不用太尷尬。 

車子來了,我上了車。車子動了,我閉上眼。 然後感到有些疲累,還有那種不知名的孤單和寂寞。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當初決定要離開台南來到台北時,沒多做考慮,也似乎有些衝動, 因為那時,我只想「離開」。 

每個人的人生都只有一種與一次,很難滿足我們。 

我常會有個念頭,就是逃離「現在」和「這裡」; 至於逃到「何時」和「哪裡」,我不在乎。 我只是想逃離。 

如果我在台南的工作很穩定,我仍然會想逃離。 只是需要勇氣。 但現在台南的工作沒了,正好給了我逃離的理由。 

車子到站了,我睜開眼睛。 這城市什麼都快,尤其是時間的流逝。 

不過六點到八點那段我不知道該如何度過的時間,倒是過得該死的慢。 

下了車,走了九分鐘,拐了三個彎,就回到住處的樓下大門。 

一路上,我抬頭看夜空、紅綠燈、商店發亮的招牌、擦身而過的人。 

在陌生的城市中走路時,有時甚至會對自己感到陌生。 

正準備搭電梯上樓時,電梯門口竟然又貼上一張字條: 

「奈何電梯又故障,只好請您再原諒。 少壯常常走樓梯,老大一定更健康。」 

第一次看到電梯故障時,字條上只寫16個字;第二次變成五言絕句。 沒想到這次變成七言絕句。 

我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抓著樓梯扶手,一步一步緩慢地爬上七樓。 

「哦,你回來了。」我一進門,葉梅桂便在客廳出聲。 

『喔,妳在家啊。』我在陽台回答。 小皮則從她身旁的沙發上跳下,來到陽台,跟我搖搖尾巴。 

我突然感到一陣溫暖,於是蹲下來,逗弄著小皮。 當我試著微笑時,我才發覺臉部的肌肉是多麼僵硬。 

如果葉梅桂在客廳,她一定會坐在中間三張沙發的中間。 而我如果也想坐下,就會坐在她的左前方,靠陽台的那張沙發。 

「吃過飯了嗎?」我剛坐下,葉梅桂就問我。 

『還沒。』我剛剛忘了順便買飯回來。 她聽到我的回答,並沒有任何反應,似乎也不準備再說話。 

『我說,我還沒吃飯。』我只好再說一次。 

「我聽到了呀。」 

『那……』 

「那什麼?還沒吃飯就趕快去吃呀。」 

『那妳問我吃過飯沒,豈不在耍我。』我小聲地自言自語。 

「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寒暄嗎?」沒想到她耳朵真好,還是聽到了。 

我摸了摸鼻子,爬樓梯下樓,到巷口麵攤吃了一碗榨菜肉絲麵。 

那碗麵很難吃,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味道很奇怪,難以下嚥。 

以前在台南時,加完班後,同事們總會一起到麵攤吃完麵再回家。 那時夜晚麵攤上的麵,總覺得特別好吃。 

如今只剩我一個人孤單地坐著吃麵,而且老闆也不會多切顆滷蛋請你。 我隨便吃了幾口,就付帳走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擔心以後該如何適應台北人的口味? 爬樓梯回七C時,心裡也想著何時會再有人陪我吃麵? 

「今天上班順利嗎?」葉梅桂還在客廳。 

『算順利吧。』我也坐回了似乎是專屬於我的沙發。 

「你的工作性質是?」 

『我在工程顧問公司工作,當個副工程師。』 

「哦,是這樣呀。」她轉頭看著我: 「看不出來你是工程師。你是什麼工程師?」 

『水利工程師。』 

「這麼巧?那你是念水利工程囉?」 她似乎很驚訝。 

『對啊。念水利工程當然做水利工程師,難道去當作家嗎?』 

「太好了!」 

『怎麼了?』 

「我浴室的馬桶不通,你幫我修吧。」 

『妳是認真的嗎?』 

「我很認真呀,去幫我修馬桶吧。」 

『開什麼玩笑?水利工程歷史悠久、博大精深,妳叫我用來修馬桶?』 

「歷史悠久和博大精深是用來形容中國文化,而不是形容水利工程。」 

『從大禹時代就有水利工程,難道歷史不悠久?』 

為了捍衛我的專業尊嚴,我不禁站起身,激動地握緊雙拳:

『而防洪、供水、灌溉、發電、蓋水庫、建堤防等等都是水利工程, 這難道不博大精深?』

「你幫我修好馬桶,我就承認水利工程是博大精深。」

『這……』

「身為水利工程師,看到自己室友的馬桶堵塞導致水流無法暢通時,你不會覺得義憤填膺、同仇敵愾嗎?」

『我不會覺得義憤填膺、同仇敵愾。我只會覺得,那一定很臭。』

「喂,去幫我修啦。」

『好吧。不過修好後,妳要承認水利工程是博大精深喔。』

「沒問題。還有我浴室地板上的水管也不太通順,你順便幫我看看。」

『喂!』

「你如果也修好水管,我還會承認水利工程是歷史悠久哦。」

『一言為定。』我站起身。

葉梅桂也站起身,往房間走去。我尾隨著她,進了她的房間。

她的房間是套房,比我的房間大一些,即使扣除浴室,也還是稍大。

房間很乾淨,東西也不多,並沒有我想像中的花和布偶之類的東西。

淺藍色窗簾遮住的窗戶,正對著屋後的小陽台。靠窗的書桌很大,似乎是由兩張書桌拼成,書桌上還有一台電腦。

葉梅桂打亮了浴室的燈後,便坐在床邊,雙腳在空中晃啊晃的。這間浴室比我用的那間浴室略小,但卻有個浴缸。

我試沖了一下馬桶,還好,堵塞的情況並沒有我想像中嚴重。

『妳有吸把嗎?』

「什麼是吸把?」

『就是……算了,我下樓去買。』

「加油哦,偉大的水利工程師。」

我看了看她,雖然是一副很白目的樣子,眼神卻依然像乾枯的深井。

我又摸了摸鼻子,到巷口的便利商店買一隻吸把,再爬樓梯回來。回到七C,我也氣喘吁吁。

有了這隻吸把,再加上我靈巧的雙手,很快便排除了馬桶的堵塞。

然後我回到我房間,拿了一柄螺絲起子,旋開浴室地板的排水孔蓋。清出幾團毛髮後,浴室的排水管就暢通無阻。

我猜那是葉梅桂的頭髮,和小皮身上的毛。

『以後洗頭時,記得洗完後要把排水孔蓋上的頭髮清乾淨。』我走出了葉梅桂的浴室,叮嚀她。

「我有呀。」

『妳一定只是偶爾這樣做。而且妳也會順手將頭髮丟入馬桶沖掉。』

「你怎麼知道?」

『因為這也是馬桶堵塞的原因。』

「哦,你很厲害嘛。這是水利工程嗎?」

她問了一聲,然後收起在空中晃動的雙腳,站起身。

『算是吧。很多城市淹水的原因,是排水孔的堵塞所造成,而且排水管路內也常會有雜物淤積,需要定期清理。

否則即使再多埋設幾條排水管或是把排水管加粗,也無濟於事。』

「嗯。」

『所以我們一定要做好排水系統,努力防止台北淹水,以確保市民身家生命財產的安全!』

「哦?這是水利工程師的信條?」

『不。這是競選台北市長的口號。』

葉梅桂笑了一下,然後打開衣櫥。她探身進衣櫥,衣櫥開啟的門遮住了我的視線。

『喂,我修好了,妳該怎麼說?』

「謝謝你。」

葉梅桂探頭出來,對我微微一笑,神情終於又像朵夜玫瑰。

我很想跟她說,不必道謝,因為我已經看到了夜玫瑰般的眼神。

『不是這個。是關於水利工程的……』我有點支支吾吾。

「哦……」她似乎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水利工程真是歷史悠久、博大精深呀!」

『說得好!』我左手拿螺絲起子,右手拿吸把,拱拳道:『告辭了。』我離開她的房間,隨手把門關上。

我走回客廳,坐在我的沙發,打開電視。

「柯志宏!」葉梅桂的聲音從她的房間內傳出來。

『怎麼了?』

「我現在要洗澡,所以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人洗澡可不是水利工程。』

「你胡說什麼!幫我帶小皮出去走走。」

『可是……』我話還沒說完,小皮似乎知道她的意思,於是興奮地跑到我身邊。

我只好牽著小皮下樓,出了大門口,反而變成小皮在牽我。牠似乎有固定的行進路線,我也就任由牠帶我四處亂走。

小皮對車子的輪胎非常有興趣,總喜歡聞一聞後,再抬起腳尿尿。而且愈貴的車牠抬腿的次數愈頻繁。

看來小皮應該是可以作為某種價值觀的判斷指標。

於是我在心裡默唸:『小皮啊,請你像命運一樣,指引我的方向吧。』結果小皮行進路線的終點,是捷運站。

到了捷運站後,牠坐在入口處的階梯前,吐著舌頭喘氣,看著我。

這個捷運站在我早上來時很擁擠;晚上八點回來時,卻讓我覺得孤單,和不可名狀的寂寞。

但是現在看它,心情就輕鬆多了。我也許仍然會寂寞,但我絕不孤單。因為我可以擁有夜玫瑰的眼神,還有小皮。

我知道我即將歸屬於這座城市,而這個捷運站也會是我生活的重心。

回程時,小皮的路線跟我下班時一樣,但我已不再對自己感到陌生。

牽著小皮來到樓梯口,想到還得爬到七樓,我不禁雙腿發軟。

沒想到小皮吠了一聲後,就往樓上衝刺,我不得不跟著往上跑。打開七C的門時,我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幹嘛?有這麼誇張嗎?」葉梅桂剛洗完澡,坐在客廳的沙發,拿一條紅色毛巾擦乾她的頭髮。

『妳試試從樓下跑到七樓看看,我不信妳不會喘。』我慢慢移動步伐,到我的沙發,坐下,喘了一口長長的氣。

「有電梯不坐,幹嘛爬樓梯?水利工程師喜歡爬樓梯鍛鍊身體嗎?」

『電梯壞了啊。妳不知道嗎?』我的呼吸終於恢復正常。

「電梯壞了嗎?」葉梅桂似乎很疑惑。

『我下班回來時就壞了。』

「是嗎?我今天有坐電梯呀。」

『妳沒看到電梯門口的字條嗎?』

「字條?」她停止雙手擦拭頭髮的動作,轉頭看著我,說:

「是不是寫著:“奈何電梯又故障,只好請您再原諒。少壯常常走樓梯,老大一定更健康”?」

『是啊。』

「哦。」然後她又拿起毛巾,繼續擦拭頭髮。

『咦?這麼說,妳也看到紙條了嗎?』

「嗯,當然有看到。」

『那妳怎麼還能坐電梯?』

「你大概沒看仔細吧。字條右下角會署名:吳馳仁敬啟。」

『這我倒是沒注意到。』

「六樓吳媽媽的小孩,正在學書法。」

『那跟這個有關嗎?』

「吳媽媽小孩的名字,就叫吳馳仁。」

『這……』

「所以電梯沒壞。」

『喂,這玩笑開大了吧?』

「不會呀,這棟大樓的住戶都知道。大家還誇他毛筆字寫得不錯呢。」

『可是……』

「他的名字很好玩,吳馳仁唸起來就像“無此人”。」

『這麼說的話,我第一次到這裡看房子、和搬家那天,電梯也沒壞?』

「電梯一直很正常呀,從沒壞過。」

葉梅桂把毛巾擱在茶几上,理了理頭髮,笑著說:

「這是我們這棟大樓的幽默感哦,你只要看見有人在爬樓梯,就知道他不是這裡的住戶了。很有趣吧。」

『有趣個頭!我今天已經來回爬了三趟樓梯!七樓耶!』

「呵呵……」她竟然笑個不停:「想不到吧。」

我本來覺得有些窩囊,但是看到葉梅桂的笑容後,就無所謂了。

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雙寂寞的眼神;但我相信,像玫瑰般嬌媚的眼神,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葉梅桂啊,妳應該要像妳說的那樣,是一朵在夜晚綻放的玫瑰花,而不是總讓我聯想到寂寞這種字眼。

「怎麼了?在生氣嗎?」葉梅桂嘴角還掛著微笑:「歷史悠久、博大精深的水利工程沒讓你學會幽默感嗎?」

『水利工程是嚴肅的,因為我們不能拿民眾的生命來開玩笑。』

「哦,是這樣呀。那你也是嚴肅的人囉?」

『我不嚴肅。我現在只是個肚子很餓的人。』

「肚子餓了嗎?需要我煮碗麵給你吃嗎?」

『這是寒暄嗎?』她沒回答,只是微微一笑。

『烹飪這門學問,真是歷史悠久、博大精深啊!』

「幹嘛這麼說?」

『我以為妳是學烹飪的。所以我想我得說上這一句,妳才會煮麵。』

「我不是。你今天幫我這麼多忙,煮碗麵給你吃是應該的。」

『那妳念的是什麼歷史悠久、博大精深的學問呢?』

「以後再告訴你。」葉梅桂笑一笑。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我看著廚房內的葉梅桂,這個即將跟我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的女子。

她的背後散著新乾的頭髮,嘴裡輕聲哼著歌,似乎很輕鬆自在。這讓我產生我跟她是一家人的錯覺。

沒多久,葉梅桂端出了一碗榨菜肉絲麵。我吃了一口後,疲憊的身心終於放鬆,不由得微笑了起來。

我不必再擔心該如何適應台北人的口味,以及是否會再有人陪我吃麵的問題。

「笑什麼?是不是很難吃?」她問我。

『不。這碗麵很好吃。』我回答。因為我又看到了一朵在夜晚綻放的玫瑰花。

學姐?是的,我總是這麼稱呼她。她大約姓施吧,有一次她曾告訴我。也許姓石,也許姓史,我並不清楚。

那次是中秋夜,社團的人一起賞月放鞭炮時,她告訴我的。鞭炮聲太吵,我只隱約聽到“ㄕ”的音。

後來也沒敢再問她,怕她覺得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學姐的名字很好聽,叫意卿。

第一次在社團辦公室碰到她時,她這麼跟我說:「讀過林覺民的《與妻訣別書》吧?一開頭不是“意映卿卿如晤”嗎?」

『學姐也叫意映?』

「不,我叫意卿。不是意映,也不是意如,更不是意晤。」學姐笑了起來,我就這麼記下了她的名字, 與她的笑容。

剛認識學姐時,我大一,18歲;學姐大二,20歲。換言之,學姐高我一屆,卻大我兩歲。

社團的人通常都叫她意卿學姐,只有極少數的人有資格叫她意卿。

而我,只叫她學姐。正如她只叫我學弟一樣。

這種相互間的稱謂,從不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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